旧梦轩>穿越>毒妇 > 六十八、独处
    楚云瑶静悄悄地掀起身上薄被的一角,先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双仍不明所以的眼睛,然后屏住呼吸慢慢瞄看周围是环境。清晨的温度还没有散尽的夜晚的凉意,以至于她虽穿戴整齐盖好了被子,还是禁不住因那透寒的气温打了个哆嗦。

    现在是什么时辰?按距离来算……他们已经走到哪里了?她小声的坐起,借着被风吹起的车帘一角定睛外望,只是除了夯实的里面与路边微微见枯的野草便再无其他。

    “我们先要去趟洛央府衙,我的徒弟跟马车都停在那儿,所以需在那里换过。”余天翊望着前方目不斜视,淡然的音调也听不出什么像样的情绪,可他一开口,还是把正悬心想要把自己的存在降到微尘一样的女人惊得后背忽然涌汗。

    楚云瑶的脸颊忽冷忽热,一边是清晰的昨夜记忆,一边是只有他们两人的独处空间,纵使天光大亮,药效已淡,可她还是没办法将与他之间发生的种种利索翻过。尴尬是最好的解释,因为除了这个,她想不出什么更能解决现状的办法。

    对了,他的玉坠。

    又是一串直直蹿进她脑海里的画面,她羞臊的脸颊都快要滴血。因为需要掩人耳目好提前藏于马车中,所以姜婆给她带了一套衙役的服装更换。有她在旁看着,她如何能在换衣裳的时候把穴中的东西取出?可也万幸她没有把玉坠拿在手里,不然那个谎就只能靠别的谎来圆,直到解释不清开始露馅。

    续而,那通红的热度又瞬间褪去,她忽然又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地不耻。这一切原是可以避免的,她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坚决的将他推开,明明只要她抗拒了,以余院使的为人也断然不会强迫她。总归是她不知廉耻,还给他沾惹了污点……

    楚云瑶白着一张自责的脸,犹犹豫豫的想了好多说辞最后还是只留下了最能概括一切的三个字,她说“……对不起……”

    喃喃的声量隐隐躲在车轮碾轧地面的声音背后,余天翊又因背对着车厢专心驱马而并未听清,只是凭借敏锐的感觉知道她刚才有小声说话,“你刚才是说了什么吗?外面风大我没听清,车厢里有准备清水还有干粮,你若渴了饿了自行食用便是。”

    他回复的无比自然,反倒衬得昨夜好像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似的。楚云瑶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想叫自己不要再去回忆,然后要像他一样自然抹掉所有痕迹,可人跟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她跟他也不可能……是啊,怎么能一样呢?他跟她本就是错肩而过的陌生过客,哪里来的‘可能’?是她庸人自扰徒惹麻烦了,竟还差点儿乱了自己的心。幸好她反应的及时,没有给他带去更多的不快。

    习惯为人着想的女人抑下鼻腔中泛起的酸涩,她想着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想着想着便上了神。

    他们将她跟赵二掉包,是准备带她回京吗?那么她现在的嫌疑是加重还是变轻?赵二不死终究是祸,姜婆说他家中只有一妻……余天翊突然以回京复命的理由带走‘赵二’,那么‘她’现在在做什么?余天翊回京又是复的什么命?抱膝而坐的楚云瑶将脸扭向车厢内,这样纵使有人突然掀起车帘也看不见她沉浸思考的表情。如果计划没有出错,凤文羽该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了。

    圈禁之人是最难接近的,牢笼似的深宅固若金汤,不让里面的人出来也不会让外面的人进去。想要找到缺口渗入,那就要把秩序打乱,现在凤明修留下的几个儿子死的只剩两个,想要找出已然露出马脚的凶手就必然要从‘当事人’着手,还是要能说话的。

    不怕他们有反应,就怕他们没有反应。这样一切对她来说皆是向好。楚云瑶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为了一个皇位,为了一个天下之主、万人之上,他们视臣下庶民为草芥,他们明杀暗害了多少人恐怕从未细数过,人人都是他们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个个都是他们可以玩弄于掌心的物件,被棋子反杀,被物件算计的感觉不知他们体会的如何?她已经重复问过四次他们同样的问题,‘面对死亡的感觉,如何’?

    他们都是一样害怕,一样的恐惧。有钱有势的会先许诺财富,没钱没势的许诺答应任何要求,当这些行不通的时候,他们会悲悲戚戚的求饶,可怜兮兮的下跪,等再一次被拒,他们就就开始破口大骂,叫嚣自己是何等的尊贵,恐吓要株连她的九族……竟是无一例外的孬种做派。

    死有什么可怕?那是团聚,是她在梦里都不敢奢望的幸福。她已经想不起爹娘的长相了,也不知道到了那头爹娘能不能认出她长大后的模样,她是长得更像爹爹一点还是娘亲一点呢?楚云瑶伸手去摸了摸她上车前央求姜婆让她带上的刺绣卷轴,因为这一次离开洛央、离开朱宅,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这唯一的念想之物也算了却她一番寄托,不然她要如何自处?世间那么大,她能左右的,也不过是在那空空的枝干上添加几朵红梅罢了。

    余天翊没再听见车厢内的动静,担心之余又不能不恪守礼节,他不能贸然去掀起车帘去探看她的状况,又叫她的安静引得心绪不宁。他面上沉静的不见丝毫波动,可那怦然悸动的心跳已经蹦到他的喉咙,毕竟他也是才刚知道,喜欢是种越靠近越难以克制伪装的情感。

    “余大人,这次关于赵令侍的事……抱歉……”楚云瑶不想再去思考那些让她心情沉闷的事了,百无聊赖的,便把注意力分了一部分给外面驾车的人。

    余天翊听见她稍提了音量同他说话,耳根忽地一热,情窦初开的陌生反应险些击溃他这已年近不惑的沉稳,他整了整表情,定了定心,才貌似自然的随口道,“你为何抱歉?发生意外是因为我交代不周,也是他自己作事,种因得果,人生无常,是属平常。”